讲述人：灌云县检察院 冯娟

　　一、初试：传授邻里捕杀技巧

　　常言道，黄鼠狼给鸡拜年——不安好心。在传统观念中，黄鼠狼给人的印象是，偷鸡扰民，与人为害，与老鼠等四害一样，不受待见。但现代生物研究证明，黄鼠狼以老鼠和野兔为主食，是捕鼠高手，除害能手，同时，也是属于国家法律保护的“三有”野生动物：有生态价值、科学价值、社会价值。

　　然而，对黄鼠狼的正名和保护还是迟了一步。2020年11月23日，有人匿名举报，灌云县下车镇王丙虎收购黄鼠狼，随即公安前往调查，越是靠近，血腥味越重。到王丙虎家后，现场查获黄鼠狼死体179只，均已被剥皮；黄鼠狼皮毛2022张，均摆在地上。

　　据王丙虎交代，上述黄鼠狼是今年从扬州宝应，王仕祥,及下车镇几个村民手中收购的。

　　我们得知情况后，认为案件没有这么简单。大家请看，王丙虎家是一层矮楼，内有围墙、外有树木遮挡，非常隐蔽。庭院也没有日常居住的迹象。

　　根据以往办理野生动物资源案件经验，我们察觉到，王丙虎家可能是长期用于黄鼠狼皮肉分离的场地，成品加工另有他处。且犯罪地还涉及扬州宝应，案件可能牵扯更多地方。

　　我们建议公安从死体来源、皮毛去向，进一步挖掘线索。

　　果不其然，经深入调查，原来在18年的时候，河北皮毛商贩李胜全突然到访，想要大量收购黄鼠狼皮毛制作皮衣、褥子，由李胜全垫付资金，以10元至50元价格收购。1000只最高可获利5万。于是，王丙虎开始专门收购。

　　至于谁来捕杀，王丙虎想到了带领乡邻一起“致富”，并亲自传授捕杀技巧，扩大捕杀量。由此，形成了一条“捕杀、收购、销售”野生动物黑色利益链。

　　二、扩张：跨省疯狂捕杀

　　黄鼠狼皮毛最终去向，找到了。但是，捕杀范围到底有多大？我们引导公安继续倒查王丙虎近几年交易记录，牵扯出30余人。

　　这些人在当地猖獗捕杀，导致黄鼠狼几乎灭绝。但在利益的诱惑下，他们的黑手越伸越长，在违法犯罪的路上越走越远。

　　经王丙虎策动，30余人驾驶摩托车分别前往河北、天津、山东等地，开展了一轮又一轮的疯狂捕杀。同时，王丙虎驾驶货车“上门收购”，提供一条龙服务。

　　随着案件越挖越深，事实也越发触目惊心，捕杀行动竟然遍布全国多个省份。

　　至此，犯罪链理清了。那么嫌疑人都应当追究刑事责任吗？王丙虎每天收购价不同，按照黄鼠狼大小、性别，收购价也不同，有的单独捕杀，有的是一起捕杀，30余人怎么认定？

　　我们提前查看了案件材料，多次与公安会商研讨，建议结合嫌疑人之间的印证、交易记录，根据非法狩猎、掩饰、隐瞒犯罪标准，逐一核对捕杀数量、收购金额。经过一个多月的梳理、探讨，最终认定24人应当承担刑事责任。

　　三、打击：刑事+公益诉讼

　　2021年6月，案件移送检察机关。经依法讯问，王丙虎一直强调：检察官，我只是帮他们拉皮条，收取一些好处费，金额我认，但我没有杀害黄鼠狼，不是罪魁祸首，没有那么严重吧。

　　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，若没有收购行为，野生动物交易无疑会大大降低。王丙虎积极主动收购，引发了村民疯狂捕杀。且根据法律规定，王丙虎犯罪金额已超过情节严重标准。经反复释法说理，最终认可了检察机关的量刑，真正认识到了自己行为的危害性。

　　另外，经核查比对，将黄鼠狼数量，由8000余只更定为12000余只。

　　12000余只，这是怎样的一个概念？根据生物学家研究统计，黄鼠狼生态价值主要通过捕食老鼠体现，一只黄鼠狼一年可以捕食1500-3200只老鼠，12000只呢，一年至少1800万只。王丙虎等人行为对生态公益造成了严重损害！

　　2021年7月，我们提起了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，对24人提出单处罚金、有期徒刑等量刑建议，要求王丙虎等人连带赔偿国家动物资源损失960万元，并在媒体公开道歉。

　　制发检察建议书，向案发地政府提出加强保护黄鼠狼等野生动物建议。

　　2022年2月，案件公开宣判，我们提出的公诉意见及赔偿请求，被法院全部采纳。

　　四、延伸：扩大办案影响

　　案件判了，被告人都认罪伏法。但是，当地村民还有疑惑：黄鼠狼偷鸡，怎么成了国家保护动物，杀死黄鼠狼，为何要赔偿这么多钱？黄大仙真的显灵了吗？

　　于是，我们召开了野生动物保护新闻发布会，上门说法普法。

　　与村民互动时，省人大代表燕素琴宣讲道：“黄鼠狼并不坏，只是我们对它缺少了解，它们是田鼠的天敌，大部分时间都在为我们守护农田。”

　　该案在新华日报、检察日报、法治网等多家媒体进行广泛宣传，达到“办理一件、教育一片”的良好效果。近日被省检察院评为10大环境资源案件典型案例。

　　案件的办理，让我感悟良多：野生动物有它们自己的生态秩序，人类不应该肆意破坏。杀害野生动物，最终受害的是我们自己呀。检察机关要通过办案惩治犯罪，还要传播法治精神，让更多人一起保护野生动物，守护生态安全。